人物
时段
朝代
“陆杞” 相关资源
诗文库 正文
左中奉大夫敷文阁待制特进林公保神道碑嘉泰二年二月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八五、《平园续稿》卷二八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高宗皇帝既通好北虏,思与兆姓休息,择端良学识之士布列庶位,故敷文阁待制四明林公行安节和,特被简知,久贰制官,引疾奉祠,考终于家。
其葬也,乡老何寺丞泾尝状其事实,而出处行谊则载实录,惟是墓道之碑阙而未备。
后五十馀年,其孙都大提点坑冶铸钱祖洽以使事过庐陵,谓某尝官太史,夙知公贤,且契好不薄,固以为请,久之乃克如约。
惟林氏出殷比干比干既没,子坚逃难长林,遂命氏焉。
晋永嘉乱,渡江家泉南,至本朝为今庆元府鄞县人
曾祖复、祖彦臣、父延之,俱不仕。
父以公贵,赠正奉大夫
公讳保,字芘民
政和二年上舍第,调迪功郎舒州宿松,两从广西帅辟主管机宜文字
是时方郡县蛮境,将士稍俘平民冒赏,公核正之,全活为多。
武吏注阙泛滥,公为立三等校试法。
奉议郎
南丹州策勋,擢本路提举常平
或疑资浅,改倅桂州
丁母硕人石氏忧,诏复以帅幕起,公固辞。
服除,通判汀州,移疾主管亳州明道宫江州太平观,起知兴国军,改提举两浙及广南市舶,皆不拜,累转朝请大夫
家居十馀年,安贫著书。
尝评论夏少康唐肃宗得失,号《中兴龟鉴》上之。
敕书褒答,赐服金紫。
绍兴七年高宗左司谏陈公辅密荐学术议论用心忠直可备台谏者,公辅首奏公问学渊源,持论不阿,操守可观。
夏召赴都堂审察秦丞相止除提举江东常平茶盐。
徽之休宁县因变法季增盐五十八万,公请以比岁中数为额,邑人德之。
九年,入为国子监丞
公言郡邑上丁释奠,十哲侑坐,今大成殿惟设颜、孟,又上戊享武成王,不应废牲牢,止用枣脯二笾而无配享,其后礼官并请从公言,仍增管仲至郭子仪十位配坐。
在职二年,朝论推其靖共,擢尚书比部员外郎
十一年八月轮对,九月升郎中
初,公居闲修定《乡饮酒仪》,至是增损其制以闻,寻诏镂板颁行,转左朝议大夫
十二年正月,充省试参详官。
七月,迁吏部郎中
十四年三月,进左司郎中,俄兼中书门下省检正诸房公事
是时修定郊祀,讲大朝会,礼文交举,命公兼太常少卿,人咨其博。
前此,铨曹都司谢客,不敢可否事,公独振举滞淹,虽休沐犹引验文书,吏不得以微文沮升改者。
惟秦蜀顷用便宜迁转伪冒,公设科条,尽革其弊。
尝获诈官,法当赏,公曰职也,卒不言。
上重交邻,岁择卿监可任侍从者付以使指,八月特赐对,除权吏部侍郎,假本曹尚书,充金国贺正使
初,显仁皇太后南归,沿涂应奉权增顿次,自后南北修聘往来辄循其例;
又有请起两淮税者。
公使回,具言淮民凋敝状,顿既复旧,税议亦格。
上眷方厚,十五年冬引疾请去,除敷文阁待制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者再。
公谦恭清约,存心忠厚,惟嗜读书,虽老不倦,乡党仪之
积官左中奉大夫
十九年四月甲寅卒于正寝,享年七十有一。
十二月庚申,葬本县龙山之原。
妻令人李氏,前卒,累赠普宁郡夫人,遂以合葬。
遗表闻,赠左正议大夫,子升朝,累赠特进,爵西河县开国子食邑五百户。
公文辞雅实,似其为人,有集三十卷。
二子:勉,终承直郎监行在文思院上界门;
劭,终朝散大夫、新知南剑州
七女:长适朝奉大夫江西参议官董昌裔
次未嫁而夭;
次适宣教郎纯臣,早世,再适迪功郎、主湖州武康簿吴曦
次适朝请郎、知兴国军陆流;
次适承议郎司农寺丞柳纶
次适奉直大夫、前江西提刑陆洸
次适进士汝霖
孙四人;
长祖洽也,今以户部郎官总领湖广江西京西财赋;
次祖寿,蚤世;
次祖昌,登仕郎
次祖坦,修职郎绍兴府会稽县主簿,亦早世。
孙女四人:长适朝奉大夫主管成都府玉局观陆杞
次适通议大夫、充敷文阁待制史弥大
次适进士吴传
次适从政郎绍兴府上虞县楼淳
曾孙六人:岳,宣教郎、知台州仙居县
密,迪功郎、监泰州丁溪盐场
冈,从事郎、新监临安府新安县税;
崇,习举业;
庚,将仕郎
,尚幼。
曾孙女三人:长适儒林郎严州支使钱萃;
次适奉议郎、知江州德化县陈卓
次未嫁。
铭曰:
绍兴中叶,兵休众熙。
穆穆圣皇,垂拱无为。
旁招吉士,贤任能使。
入从出疆,匪庶常比。
孰端其身,而济以文?
猗欤林公,允也其人。
迪简在庭,靖共所涖。
归安故乡,终始无愧
德蓄于躬,裕乃后昆。
克对无羞,英英孝孙。
既念尔祖,亦鸿厥庆。
揭辞墓门,永矣传信。
纯诚厚德元老之碑(奉敕撰)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八六、《攻愧集》卷九三
高宗皇帝孝宗君德日就,将属以社稷,妙选天下学行端粹之士以辅导之。
绍兴二十有九年太师会稽郡史浩国子博士奏事殿中,高宗一见契合,属目送之,谕大臣曰:「浩,今日有用之才也」。
秘书省秘书郎
粤五日,兼普安郡王府教授
受知高宗,被遇孝宗,实昉于此。
明年孝宗封建王,迁司封员外郎,兼直讲
明年,为宗正少卿
三十二年五月,立皇太子,擢起居郎,兼左庶子
六月孝宗受内禅,迁中书舍人,兼侍读
十日,为翰林学士知制诰
八月参知政事
明年正月,拜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枢密使
未几罢政,再典巨藩。
淳熙四年春,召为侍读
五年三月,复拜右丞相
十一月罢,仍侍经筵
八年告归,得请,一再召见,恩赉罙渥,每以「老先生」呼之。
孝宗移御重华宫,以宴处清閒,思见旧学,太上皇为攽诏谕赐御札。
明年,遣干办御药院舜卿抚问趣行,命守臣以礼津发。
既入觐,孝宗顾公曰:「卿辅朕初潜,亲遇朕建朱邸,升储宫,登大宝,两居相位,三入经帏,逮今三十馀年,君臣相得,殆非他人比也」。
五年四月五日,公薨于里第之正寝。
讣闻,孝宗、上皇震悼,赙赠有加。
有旨以公身居极品,又为寿皇潜藩旧学,赠恤之典宜从优异,可特追封。
自馀赙葬恩数并如陈康伯例。
今皇帝登极,赐谥文惠,亲洒宸翰,书「纯诚厚德元老之碑」以赐焉,且命臣钥为之文。
臣以末学待罪北门,乃得对扬明命,敷述盛美以诏不朽,臣虽甚陋,何敢辞!
窃伏思自古君臣以遇合为难,而笃眷不替,善始以终,殆千载而不一遇也。
孝宗艺祖统系之远,承高庙付托之重时,公以所学纠正赞弼,自其缉熙光明,推而至于事亲以孝,事天以诚,兵不轻用,刑不妄施,人才盛多,夷夏乂肃。
孝宗继志述事之功,承颜顺色之爱,刑于四海,光于万世,而又惠顾帝师,日笃日亲,胙我太师福庆流衍,光大显休,追媲典谟。
孝宗奄弃慈极,公先六旬以遗表闻。
呜呼,岂偶然哉!
公讳字直翁,世为庆元之鄞人。
曾祖简,祖诏,父师仲,俱赠太师冀国公
曾祖妣叶氏,祖妣徐氏,妣洪氏,俱赠冀国夫人
曾祖蚤卒,母叶夫人有遗腹,指天自誓,愿得子以续史氏之祧,是生公
祖教之甚严,以八行荐于朝。
积德垂祐,寖大其家。
仲子才,绍兴二十三年签书枢密院事
公又继登揆路,衣冠盛事莫尚焉。
公性颖异,记诵绝人。
少孤,自力于学,贯穿经史,理致超诣,措词持论出人意表。
年四十始登进士科,授左迪功郎绍兴府馀姚县
寻为温州州学教授
郡守张九成有重名,待以国士,诸生推崇之。
中书舍人吴秉信荐除太学正,迁博士,改宣教郎
自此六年,以至相位,近世未有也。
公智虑深长,临机辄断。
平居若不胜衣,而剸裁勇决,毅然不可回。
推究经旨,多先儒所未发。
引经处事,动中要领。
完颜亮南牧,边廷用兵,建王抗疏请为前驱,誓不与贼俱生。
公方以疾移告,闻之,亟往问:「孰为大王计
误矣。
国步方艰,父子岂可须臾离?
使唐肃宗能随明皇幸蜀,安得有灵武事」?
建王大悔,立俾公草奏,请扈跸以供子职,辞意恳到。
高宗闻议出于公,叹曰:「真王府官也」。
庙堂方议以建王督师,由是不果,遂从视师之行,而内禅之意决矣。
高宗将过德寿宫,公议嗣皇当乘马扶辇。
高宗谕公曰:「执鞚前导,不足为法」。
公对曰:「臣于肃宗何取?
父行而子随,万世不易之道也」。
孝宗竟用公议。
高宗数遣使邀还,出皇城门而止。
参大政,召宴禁中。
公奏:「臣顷在翰苑,虽暮夜宣召,可也。
今居政地,非有中使,不敢前。
若恃恩奔命,非大臣体」。
孝宗深然之。
尝问当今施设何先,公曰:「莫如保边境,收人才」。
前言辛次膺、张焘人望所属,即日召还。
又荐周葵、任占、胡铨、张戒、王十朋等,以次收用。
公平时咨问天下人物,有所闻,密疏其实,且识言者,录为一编,皆于此乎取。
又得金安节、王大宝、周必大等三十五人,各书所长以闻,并为时用。
尝对德寿宫高宗曰:「皇帝诚孝,卿辅导之效居多。
今又得卿佐之,朕心亦安」。
又曰:「卿为皇帝亲臣,凡有规正,不可回忌。
赖卿悉力调护」。
公既推谢,次日又因奏事言之。
上封事者,多乞减任子。
公请岁一试,且损其额。
试者必习所业以应诏,既不伤恩,足以激厉。
孝宗顾左相陈康伯,议合。
公因奏凡有所陈,皆先与丞相议而后言。
自是臣僚奏请,更改政令,必先以示公,然后施行。
尝因谏击鞠事,张焘共政,退而曰:「相公爱君至矣」。
又尝语人曰:「参政今之贤辅,不可妄议。
向来柄臣得君,多以威严胁人,史则不然,事多迎刃而解,志于宽厚。
上前别白是非甚明,宰相器也」。
康伯乞罢政,孝宗批问恩礼已尽,当与何职,意盖属公也。
公即奏康伯前朝老臣,不可不留以为重。
若其请未已,必得德寿圣谕,可安其意。
是日高宗赐以御笔,康伯乃安职。
寻密诏公曰:「朕粗勤庶政,然军务民事未得其要。
若矿金璞玉,方以卿为良工,其毋怠焉」。
公既相,益思所以报上者。
首言前宰相赵鼎参政李光之无罪,大将岳飞之久冤,宜复其官爵,录其子孙。
凡坐废者,次第昭雪,悉从之。
时外建都督府,归正人及谍者日众。
公虽忧之,而深察其能否,故拔皇甫倜于境外,官胡昉于书生,皆赖其用。
有滕忠信等八人,还自山东,自言已结集万五千人,可为内应。
公诘问再三,皆无其实,语塞汗下而退。
初已借閤门宣赞舍人,遂令赴督府
张浚亦以其无證,仅补承信郎而已。
燕人刘蕴古该通古今,谈辩如流。
一日濠州奏募到北方游手仅万人,欲以营田
蕴古力请以抗敌,时欲许之。
公独谓此必奸人,姑欲藉以反其国耳。
因诘之曰:「樊哙欲以十万横行匈奴季布犹以为可斩,君得万人,何以成功」?
蕴古错愕不知所对,曰:「此皆无家,必不为朝廷留,不如乘其未定而用之」。
公曰:「其家不来,宜无固志,不知君家何在」?
蕴古曰:「老幼皆在幽燕」。
自知失言,战灼久之。
后因刺探事宜,私遣仆归燕,仆以告,遂伏诛。
吴璘以兵取德顺,捷至,方议行赏。
公奏:「诸葛亮出师必攻陈仓,即今之凤翔,得之则可窥长安
高祖汉中,正此道也。
姜维舍此而多出陇西狄道临洮,得之无益。
今乃蹈覆辙,臣恐遂失蜀矣。
宜勉谕其归」。
登命公即选德殿庐作诏令,彻戍班师,专保蜀口,以俟大举。
斯须而就,词旨明畅。
孝宗阅之,曰:「他人必不能道朕意,奇才也」。
既而吴拱、王彦奏敌已扼归路,方募人往报,亦势迫,间道以归。
袁孚右正言,公曰:「初政而遽去谏官,何耶」?
孝宗曰:「妄言德寿宫有私酤」。
公曰:「陛下事亲可谓曲尽,然宫中左右皆阉官,有何知识?
若非言路时以正论折其萌,则将有甚此者」。
上怒少霁。
又奏:「谏官无故而罢,天下必以为疑。
若暴其罪,恐启两宫之间。
愿少须之,使其引去」。
寻除直秘阁、知温州,自是益无纤芥之隙。
张浚屡奏欲取山东,公曰:「宿师于外,守备先虚。
我能出兵山东,以牵制川陕,彼独不知警动两淮荆襄以解山东之急耶?
惟当固守要害,为不可胜之
必俟两淮无致敌之虑,然后可前。
若乃顺诸将之锐气,收无用之空城,寇去则论赏于朝,寇至则仅保山寨,顾何益乎」?
继而大将李显忠、邵宏渊奏乞进兵,公又奏:「二将辄乞战,岂督府之命令不行耶」?
继请入觐,乞即日降诏幸建康
孝宗以问公,公陈三说,谓:「若下诏亲征,则无故招致敌兵寇边,何以应之?
若巡边犒师,则德寿去年一出,州县供亿重费之外,朝廷自用缗钱千四百万,今何以继?
若曰移跸,欲奉德寿以行,则未有行宫。
若陛下自行,万一敌人有一骑冲突,则都城骚动,何以处之」?
孝宗感悟,曰:「都督先往临边,俟有功绪,朕亦不惮一行」。
言:「陛下当以马上成功,岂可怀安以失事机」?
公执不可,退又以诘公,公曰:「帝王之兵,当出万全,岂可尝试而图侥倖?
主上承二百年基业之托,汉高祖起于亭长败亡之馀,乌可比也」!
寻复论辩于殿上,曰:「中原久陷,今不取,豪杰必起而收之」。
公曰:「中原决无豪杰,若有之,何不起而亡金」?
曰:「彼民间无寸铁,不能自起,待我兵至而为内应」。
公曰:「胜、广能以锄耰棘矜亡秦,彼必待我兵至,非豪杰矣。
若有豪杰而不能起,则是彼犹有法制维持之,未可以遽取也。
今不审思,将贻后悔」。
又上疏力谏曰:「靖康之祸,臣子孰不痛心疾首,思欲蹀血北廷,以雪大耻?
恭想宸衷寝膳不忘。
然迩安则可以服远,若大臣未附、百姓不信而遽为此举,安保其必胜?
老臣,虑宜及此,而溺于幕下新进之谋,眩于北人诳惑之语,是以有请耳。
德寿岂无报敌之心?
时张、韩、刘、岳各拥大兵,皆西北勇士燕蓟良马,犹不能进。
今欲以显忠之轻率,宏渊之寡谋而取全胜,可乎?
惟当练士卒,备器械,固边圉,蓄财赋,宽民力,十年而后用之,则进有辟国复雠之功,退无劳师费财之患。
此臣区区素志,实天下之至计也」。
督府乏用,欲取之民,公曰:「未施德于民,遽重征之,恐外贼未必至,民贫将自为盗」。
康伯与公相顾,同奏曰:「必欲取于民,臣等皆当丐退」。
上为之给虚告五百道以庚费。
又奏归正人当优待之,公以为不可。
、康伯俱曰:「彼以善心至,安可拒乎」?
公又两入奏,其一曰:「敌日为奸谋以挠我,纵流民以困我,而沿边方以招徕为功,数年之后,蚕食既多,国用益乏,彼将反有怨悔之心,可不远虑乎?
固不可绝其内向之意,其有至者,当谕之,使安土以俟恢复。
彼且无所归怨,而敌亦知国之有人,岂应先为自蹙之」?
其二曰:「弃实而务名,舍近而谋远,见利而忘害,愿弃名取实,以集大勋。
先近后远,以安边鄙。
见利思害,以杜乱萌」。
言甚切至。
又与言:「平时愿执鞭而不可得,幸同事任,而数日议论不同,不惟为社稷生灵,亦为相公
相公养成名望,一旦失利,岂不有损威重」?
曰:「公言良是,但老矣」。
公曰:「杜预辈有平吴之功,而晋归功于羊祜
立规模,而预竟其功。
相公若先立规模,后使人藉是有成,亦相公之功也,何必身自为之」?
因内引,奏曰:「史意不可回,恐失机会,乞出英断」。
既而省中忽得宏渊出兵知禀状,始知不由三省,径檄诸将。
公语康伯曰:「吾属俱兼右府,而出兵不得预闻,则焉用相哉」!
由是求去不已。
孝宗曰:「何苦至是」?
公对曰:「道德元老,无如陈康伯
忠义慷慨,无如张浚
臣与之议论俱不合,诸将出兵而臣不知,近习积憾而臣不去,尚何待乎」?
因又言:「康伯欲纳归正人,臣恐他日必为陛下子孙之忧。
锐意用兵,若一失之后,恐陛下终不得复望中原。
臣即日去国,遂远清光。
然惓惓之忠,不容缄默」。
言讫,拜辞而退,遂以观文殿大学士绍兴府
公力辞,提举临安府洞霄宫以归。
未及月而宿州失利,丧士马甚众,军资器械不可,人心沮丧。
上降诏罪己,而亦自劾去位矣。
初,措置万弩营及他所建请,公应之如响。
或问之,公曰:「事力未备,故止其进兵。
若边防捍禦,安可不从」?
公既去,其所奏请多不以时报,亦悔之。
呜呼!
公本欲修政固圉,裕民练兵,虽不求近功,而规模甚远。
议者不察,以为独无意于事功,惟知之者乃信其非苟为异也。
公卜居东湖之麓,徜徉山水胜绝之地,以奉亲欢。
岁时贺表外,不以一字至行在所
后除四川制置使,知成都府,以亲老辞。
月馀,绍兴府两浙东路安抚使
孝宗见公,首曰:「卿前所奏陈如龟兆数计,无一不验」。
从容赐坐,访以治道。
公以求治太速,听言太杂为对。
至镇,为民兴利除害,不可缕举,越人至今德之。
检校少傅,领保宁军节度使
会洪夫人属疾思归,力丐祠,不允,乃许谒告迎侍。
未几罹内艰。
公性至孝,平日奉母甚周,孝宗素知之。
在王府时,得上方珍馔,必以分遗。
登位之后,间问动静,以正旦赐酒肴使为寿,特于洪夫人生朝拜公为相。
又尝以御笔径赐之曰:「丞相今日正谢赐酒果,为太夫人之庆」。
其归自帅阃,旌旄行前,公拥版舆于后,人子之荣极矣。
至是悲毁骨立,忍哀举葬,纤悉周备,世所难及。
前即吉数日,除知福州,兼福建路安抚使
避魏王同镇,崇信军节度
入对,赐宴内庭,劳问加优。
后三日,除开府仪同三司
公自言:「臣何功德,叨此眷宠」?
孝宗指心而言曰:「于此甚有功。
朕学力坚固,心术明正,皆卿之力也」。
初过越,老稚迎拜拥道,有垂泣者。
方滋为帅,谓公曰:「公去此时,有缗钱十六万,米斛四万,漕司取充羡馀,遂为岁例,奈何」?
公奏除之。
至闽,甃山路七百馀里,葬旅榇以千万,辟官舍以益贡闱。
每事立规,四方传以为式。
建、剑四州多不举子,臧获则取于福与漳、泉间。
公置田为庄,贫妇孕育月有所给。
既使生齿益繁,又免诱略之害。
淳熙元年秋丐祠,提举洞霄宫
后三年,孝宗执政,久不见史浩,无他否?
遂除少保观文殿大学士、充醴泉观使,兼侍读,颇闻有尼之者。
至两降亲批,三遣金字牌,又取尚书省移文封以付公,不得已而后起。
都城,闻辅臣谪英州,及见奏曰:「陛下未尝以大臣投岭南,实国家忠厚之意。
此门恐不可开」。
孝宗唯唯。
他日语近臣曰:「史厚德人,盖深知前日事也」。
进读《三朝宝训》及《真宗正说》事关治体及当法祖宗者,必委曲援引,开广上心。
尝宴澄碧殿,酒数行,步至清激观机泉,宣劝无算。
至二鼓,孝宗携手登桥,又赐三爵,命宿玉堂。
参半,引双莲烛以送,且曰:「此游不可无纪」。
是夕公进古诗三十韵,孝宗和答之。
陈襄故事,荐石斗文等五人,皆赴阙。
既再相,孝宗曰:「自叶衡罢,虚席以待丞相久矣」。
执政入谢德寿宫高宗曰:「卿再入相,天下之幸也」。
公以士夫留滞旅寓者凡八百人,各随其分处之,为之一清。
初相时,蜀帅以缗钱献。
公谓宜以俭德风天下,请以赐蜀郡,复二税。
是年,绍兴所献复倍此,孝宗曰:「却之必有散失,姑令封桩,如何」?
公对曰:「郡方困于和买丁钱,愿以代输其半」。
孝宗欣然从之。
是年,金历以八月晦九月朔,或言会庆节使人将先一日入境,请治历官
公曰:「天道难测,未知孰是。
而遽治历官,是自彰其失也。
但当谕接伴使,若使人渡江,则当语以『晦朔尚可议,皇帝生辰则不可改』。
先一日,乃是艺祖忌,后若欲行庆礼,当如旧期」。
孝宗以为当,后皆如公之言。
车驾既幸太学,公因请幸秘书省三衙皆与坐,乃奏:「閤门舍人方以比馆职,亦当列于西庑,崇儒矫弊,皆有深意」。
孝宗谓:「公视文武如一,为得大体」。
十月,诸军以多阙额,又有逃亡,请得自招捕,许之。
而并缘强取,被掠者或至断指以求免,都下汹汹。
公飞奏尽释所捕,又禽为首者送棘寺
宰辅及枢密都承旨议罪,欲取兵民各一人枭首以徇。
公谓未得其平,兵士可斩,百姓陆庆童当坐流罪。
上怒,不以为然。
公曰:「陛下恐军人有语,而百姓为可欺耶?
岂不闻等死,死国可乎?
此岂是军人语」?
上愈怒,曰:「是比朕为秦二世也」。
同列相顾失色。
公徐进曰:「如时日害丧,予及汝偕亡,岂二世事」?
闻者缩颈,而公不为动。
议罪既如初,遂日求去位。
少傅保宁军节度使醴泉观使侍读
后有言庆童之冤者,孝宗曰:「史盖尝力争,坐此求去,至今悔之」。
赐第城中,出御制《长春花》诗酬和至再,以示眷留之意。
又荐薛叔似而下十五人,叔似召用,馀以次收擢。
佑圣观,故建邸也。
孝宗尝自北宫临幸,语曰:「去此十七年,今得与卿为丰沛故人之饮,可谓盛事。
甘盘无此乐也」。
公屡求归,时陈俊卿奉祠
八年二月,除判建康府
公奏:「俊卿年未及七十而去,臣以七十有六而往,岂不愧见吏民耶」?
孝宗尝自拟馆职策,极言取士用人之弊,大要谓国朝过于忠厚,以示公。
公读毕奏曰:「太祖不忍杀一不辜,以得天下。
累朝仁德,至仁宗而大备。
夫忠厚岂有过耶?
曰『一于忠厚」』。
孝宗曰:「非卿不能为此言」。
五月始许归,除少师
留至八月,陛辞犹进八事。
十年,请老,除太保致仕。
公尝历永、卫、鲁三国,公于是进封于魏,仍如曾公亮例入谢。
明年先降旨,候至国门,百官郊迎。
见毕,对御赐宴,用文彦博故事。
道中具辞再三,奉俞音乃绝江。
公晚治第西湖之左,裒两朝所赐御书,建阁以奉之,因奏闻。
孝宗书「明良会之阁」以赐,公谢不敢当。
孝宗曰:「古人愿为良臣,卿辅朕之久,日闻忠言,深悟朕心,尚何慊乎」?
敕后苑造扁榜,命中使驰赐之。
上尝以「旧学」二字即政事堂赐公,同列咸曰:「自古际遇莫盛于此」。
请镵诸石,为省中荣观。
公又谢不敢。
既归,以名其堂。
岁遇诞日,锡以金器者十四年。
年八十,又加器宝,两宫使命相望。
高宗再举庆典,诏公随班上寿,进太傅,赐玉带金鱼,踰月乃东。
上皇御极,进太师
降诏求言,首及故老,公上封事数千言,皆当世要务。
重华之召,引辞甚切。
孝宗诰曰:「今与卿皆閒人,当衣褐见,何必求免耶」?
诏乘肩舆入隔门,仍命孙定之扶掖。
京官,朝退,次诣重华
孝宗从容谓公曰:「与卿复得相见,既无嫌疑,足可为度暑,毋亟言归」。
因奏:「陛下躬行三年之丧,复见尧舜三代之盛」。
孝宗曰:「此皆卿平昔所以语朕者,今日得以行之。
正如滕文公尽哀戚之情,而吊者大悦,实自然友反命之一言」。
盖公平时专以忠孝二者发明圣学,谓「父子天伦虽自有至性,亦宜先意承志,曲尽诚心」。
后又屡奏:「欲报莫大之恩,惟应尊事不倦,使慈孝两尽,为万古父子之懿范,垂之子孙,永永无极」。
孝宗不忘此言。
再对,奏:「陛下召臣,非徒使沾被宠光,亦恐有一得之愚,少裨继明之治,敢为四说以献。
曰立天下之大本,平天下之隐难,收天下之人望,伸天下之直气」。
谓教皇子,备夷狄,举人才,受尽言也。
太上垂听,慰奖再三。
既归之次年,长子弥大以疾不起,公起居寖衰。
后感疾,危甚,呼诸子及孙,戒曰:「吾受国厚恩,欲报无所。
汝等惟当世竭忠节,以图尺寸」。
命左右取手藁遗表曰:「吾且死,其以是进」。
遂瞑。
享年八十有九。
娶贝氏,追封魏国夫人,先三十九年卒。
子四人:弥大,故通奉大夫,充敷文阁待制,新知宁国军府事,赠银青光禄大夫
弥正,朝奉大夫,复直秘阁主管华州云台观
弥远,朝奉郎主管建宁府武夷山冲佑观
弥坚,通直郎两浙路转运司主管文字
弥大、弥远皆登进士第,弥正、弥坚亦累举春官,人以是服公之教子也。
女五人:长适朝请郎、新权发遣永州军州事陆杞,次适从事郎、充江淮荆浙福建广南路都大提点坑冶铸钱司检踏官丰谦,次适朝请郎、前通判湖州军州事李友直,次适迪功郎、新荆湖北路提举茶盐司干办公事夏鼎,次适承议郎签书宁海军节度判官厅公事王橚。
孙十二人:宗之,通直郎添差沿海制置司干办公事
宜之宣教郎知临安府富阳县
定之,宣议郎、新知婺州兰溪县;
守之,承事郎,前监平江府粮料院
安之,迪功郎温州瑞安县主簿
实之修职郎、监绍兴府和旨酒库;
宣之、宪之、寯之、宽之、崇之、宾之。
孙女十五人:长适奉议郎、新知建康府上元县方叔恭,次适通直郎、新知明州鄞县吴朴,次适宣教郎、前知湖州武康县丞秦钜,次适宣义郎、新监临安府仁和县临平镇胡纲,次适修职郎、新秀州华亭县支盐官王友元,馀未行。
曾孙八人:唐卿、虞卿、文卿、夏卿、商卿、周卿、汉卿、显卿。
曾孙女十人,皆幼。
其年十二月庚申葬公于鄞县翔凤乡吉祥安乐山,合魏国之兆。
公盛德绝人,备福无比,盖尝窃窥其大者,性本至孝,有不可解于心,故为士时惟见其事亲事长,笃朋友乡党之义。
及出而事君,则尽其忠,谋国则竭其虑,接物则极其宽,临事则务于恕
匹夫孺子不失其欢心,而义有不可,不以死生祸福少变。
率自孝道发之,君臣道合,吻然无间。
盖近古人主躬行通丧,自孝宗始,而公又以此事之,其能不胶漆而固,岂无所自哉!
孝宗尝谓公曰:「卿所荐用人,其间有负卿者,亦知之乎」?
公顿首曰:「此臣所以报陛下也。
臣所荐,未尝以语人,亦不受其私谢,故人人自以为得上意。
荐贤者,臣之责,用贤者,君之恩也」。
尝拟知湖州陈之茂进职知平江孝宗之茂尝毁公,曰:「卿岂以德报怨耶」?
对曰:「臣不知有怨,若以为怨而以报之,是有心也」。
莫济詹事王十朋行状,诋毁尤甚。
公荐内制孝宗曰:「济非议卿者乎」?
公曰:「臣不敢以私害公」。
遂除中书舍人,兼直学士院,待之如初。
盖公之宽厚类此。
人虽有不悦,然无物可以忤意,古人所谓澄之不清,淆之不浊,雷霆破柱而神色不动者,犹未足道也。
公既极贵,处乡曲一如布衣时。
每以事亲为未足,又推本史氏积德累行之原,自为之文,时节诵于家庙,上以报祖考之施,下以励子孙之习。
其用意笃矣。
事物之来,不问剧易,虽至难甚冗,或连日夜废寝食,而精神酬应,益有馀裕。
考其克勤小物,凡事精密,园馆器用动出新意,其在富贵中望之如神人,而谦虚退然,若无与者,野服萧散,皆不足以累其中。
此如万斛之舟,容物有馀,不见其多,而经济之业,则用之犹未尽也。
而又居权之日少,安佚之日长,故举世无怨无恶,惟以钜公大度推之,生荣死哀,无可憾者。
公属文多立就,虽老,表章犹自为之。
有文集五十卷,外集二十卷,《论语口义》、《尚书讲义》、《周礼天官地官讲义》传于世。
馀皆公之细也,不胜书。
铭曰:
于皇高宗天开中兴
巩宋基业,思永继承。
艺祖七世,有孙神武
是用付托,缵宋之绪。
高宗曰「嘻,帝命不易。
我仪图之,谨厥辅翼」。
孝宗武文,实惟承之。
雍太师,实维成之
帝咨臣弼,一本于学。
缉熙光明,德修罔觉。
两辅予政,毋轻黩兵。
毋过取民,毋滥用刑。
言如蓍龟,靡有差忒。
旁招多士,宁我王国。
天地清夷,中外晏然。
继志述事,二十八年
两宫燕娱,天寿平格。
三奉玉卮,四登宝册。
召对德寿,嘉帝之孝。
又曰太师,辅翼之效。
帝谓圣父,教诲之功。
臣亦归美,媚于高宗
天用昌之,耆艾康宁。
帝用休之,福禄宠荣。
孝宗乘云,太师骑箕。
君臣始终,虽恨莫追。
有赫景命,汤孙是纂。
顾瞻遗烈,于以追远。
锡之篆碑,孝宗有臣。
报我天子,诏尔后人。
林太淑人袁氏墓志铭庆元二年九月 南宋 · 袁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八九、《絜斋集》卷二一
太淑人袁氏,赠通议大夫林公讳勉之妻也。
林氏,四明大家。
绍兴中特进公为名侍从,治家有矩矱,谨择冢妇,知淑人柔顺端肃,为通议聘焉。
淑人事母笃孝,夫人信爱异他女,使掌珍藏,无秋豪私。
及嫁,归诸母氏,不以一物自随,其廉正如此,时年十有七。
普宁郡夫人早世,淑人不逮事姑,事特进兄嫂以姑礼,下气怡声,供盥栉,奉食饮,罢然后退。
诸姑有未行者,损己以益之。
事无钜细,身亲其劳,罔不肃给,人以为难能。
通议黄姚支盐,将行,会特进被命提盐江东,子若妇莫从,淑人通议:「事亲为重,姑迟官期,奉庭闱乎」?
因留侍数月,喻遣再三,而后就道。
黄姚濒海,鬻盐多私贾,贱于官榷,莅官者私焉。
淑人曰:「监临敢尔,可乎」?
通议然之,迄去,买官盐以食,人服其清,抑内有助焉。
通议嗜学不倦,淑人既顺适其意,又自课诸儿,读书声琅琅终日。
特进甚悦,畀以所佩鱼曰:「而子后必有达者」。
通议中都而卒,淑人于是年二十七尔,守节坚确,誓无他志。
哀痛方切,重以特进之丧,备尝艰棘。
念门户凋落,欲振起之,教子益严,名儒硕师,亟使请益,所以培植磨厉者甚备。
后其子祖洽以学行材谞,丞司农,守三郡,为时闻人。
贤母之教俱显,其亦劳矣,而自视歉然若不及。
所至郡,闻职办,喜见颜色。
即雨旸不时,斋戒以助请祷。
岁凶民饥,趣使赈恤,毋得少安。
言特进起家寒素,亹亹不厌,戒子孙勿敢忘。
自奉甚薄,曰:「宁不足,毋得逾分」。
居不求安,食不御肉,寒暑絺纨,仅给而止。
然义所当用不靳,岁时祭馈,不问有无,极于精洁。
周人之急,过于己私,甚者倾箱箧,听自择,无毫发顾惜意。
亲党以此益贤淑人,翕然称曰,虽古贤妇不过也。
天下是非之分,实与不实而已。
淑人德非一端,以笃实为本,偏私巧伪,不萌于心,谀辞诳语,未尝一出于口。
《易》所谓「有孚盈缶」,淑人有焉,可不谓贤乎?
考其平生,为女为妇,为母之道,始终咸备,不根诸笃实,能如是乎?
凡七叙封,晚益光华,则其实德之报。
绍熙五年冬寺丞君以朝议大夫真州,奉板舆以行。
明年,当庆元元年十一月二十八日淑人终于官舍,寿七十六。
輀车还鄞,遂以二年九月二十六日,葬于阳堂乡龙山之原,盖淑人之志云。
通议君茔桃原西岙,今几四十年矣,弗果合。
淑人家世鄞人。
曾祖讳毂,左朝奉大夫,赠光禄大夫
祖讳灼,左朝议大夫
考讳埴,登仕郎
子男四:广寿,早卒;
寺丞君也;
次祖寿,次祖昌,登仕郎,亦皆早卒。
一女,适朝请郎陆杞
孙男:岳,修职郎
密,迪功郎
嵤、󷓧。
孙婿,儒林郎钱萃,宣教郎陈卓
曾孙男四,女六。
维林氏世载令德,闺阃多贤,有蔡夫人者,寺丞君之四世祖妣也,婉淑有节操,嫠居介然,起敬乡党,醉呼者过门,亦羞愧自戢曰:「毋惊此母」。
淑人闻其风而师焉,每曰:「吾何法?
法蔡夫人尔」。
冰寒玉洁,前后相望,有补于世教,故宗党为之语曰:「百世之纪,蔡、袁夫人」。
淑人葬有日,寺丞君雪泣属某以铭,某知吾姑为详,不敢辞,乃系之曰:
惟古贤妇,声于诗歌。
我名斯人,千载不磨。